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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节 (第2/2页)
但其实除了不赞同康熙对太子和大阿哥的培养方式,对这个帝王还是心存敬意的。 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,父母双亡, 死了两任妻子和十几个孩子…… 若易地而处,容歆亲眼看着康熙长大,便是心疼太子, 必定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刺他的心。 说一千道一万, 不过是立场问题。 若是个暴虐昏庸、嗜杀成性的帝王, 她也不敢当面刚,为了她在意的人, 咬咬牙毒死也就算了。 可康熙晚年逐渐荒唐也掩盖不了他漫长在位时间的功绩, 而且他是太子和大阿哥敬爱的皇父, 她完全不能起这样的念头。 想必康熙对她容忍, 也有这样的原因在。 “呼——”容歆又长出一口气, 抬脚欲离开乾清宫。 “嘎吱。” 身后响起开门声, 容歆回头, 便见梁九功哈着腰倒退出门, 又恭敬地合上门。 “梁公公?您怎么出来了?” 梁九功忙打躬作揖, 求饶道:“容女官,您是姑奶奶,我可不敢受您的敬称,叫我‘小梁子’也成。” 小梁子可还行? 容歆是叫不出口的,宫里这些个大太监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,记仇得很,她今日若是真的叫了,指不定记她到什么时候呢。 遂容歆无奈道:“我与你这么多年的交情,何必拿话调理我?” “交情不假,可我对容女官的敬佩也是真真的。”梁九功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“这一遭短命十年。” 他这唱念做打的,容歆摇摇头,又问了一遍:“您怎么未在殿内伺候?” “皇上将我赶出来了。” 容歆一听,歉道:“可是因为我?方才若非您,恐怕我此刻便在慎刑司了。” “便是我未拖延片刻,皇上也不会让慎刑司对容女官用刑。” 但康熙在气头上,慎刑司半日游是免不了的,所以容歆还是道:“还是谢谢您,我记在心里了。” 梁九功在日精门前停下,诚心诚意地劝道:“日后容女官还是三思,不是每一次,都会有惊无险。” 容歆冲他微微躬身,“谢公公提醒,我省得了。” 而临要分别前,容歆对梁九功道:“待我回毓庆宫,便请太子殿下来乾清宫与皇上说说心里话,提前知会您一声。” 梁九功一怔,随即叹道:“容女官既然心中有数,我便也不再多言。” 容歆又向他道谢,随后便回到毓庆宫中。 宫中消息传得再快也有限,毓庆宫中的太子并不知道此事,因此当他听容歆一说,满目震惊:“姑、姑姑,您不怕皇阿玛真的……” “皇上极喜欢您那幅画。” 容歆并未与太子说,她见过康熙许多模样,从年少到年富力强,从夫妻相携到独掌江山…… 人越是孤独便越是念旧,因为有对讷敏共同的记忆,她也算是“旧”中人。 “太子,您去乾清宫向皇上请安吧,和他说您想作甚么,问他希望您做到什么样子。”容歆摸摸他的头,道,“皇上对您,总归是与旁的皇子不一样。” 太子去了,半个时辰后便命人回来告知容歆:他今日留宿乾清宫,和皇阿玛抵足而眠。 便是太子幼时极受皇上疼爱,日日相伴,也未曾这般父子亲近过,想必太子心中是极开心的。 容歆微微一笑,对诸宫侍道:“如此,便早些关门落灯,明日浅缃带人去乾清宫服侍太子殿下。” 康熙和太子心无芥蒂,估计也是不甚愿意见到她的,容歆有自知之明。 而此时满宫上下皆知她惹怒了康熙,然后又安然无恙地回到毓庆宫,不管各方如何揣测,齐嬷嬷只又担忧又气她:“你这一回来就去惹皇上,你是不要命了吗?” 容歆撸起袖子,亲自为齐嬷嬷兑洗脚水,回道:“我们这样的身份,说是护佑太子殿下,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实际能做多少呢?” 她是生是死,不过是康熙一句话的事,某种程度上来说,太子包括这满朝文武,也是如此。 “我自己来便是。”齐嬷嬷制止容歆要为她洗脚的动作,“哪能让你做这样的事?” 容歆抬头,不在意地笑道:“您是长辈,我侍奉您并无不可规矩之处,您不必介怀。” 她说着,又伸手探了一下水温,托着齐嬷嬷的脚入水。 齐嬷嬷慈爱地看着容歆,“我这一生无子无女,却从未遗憾过。容歆,你便如我亲女一般。” 容歆看着手中这一双干瘦无力的脚,因为病痛,齐嬷嬷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走路,几乎就是荣养在毓庆宫中,说不上什么时候,这间屋子就会剩下她一个人。 “嬷嬷,我偶有不容于世俗的想法,如今却过得这般好,皆是因娘娘、太子和您的包容。”容歆眼圈泛红,嘴角却带着笑,“我也常感恩于上天对我的眷顾。” 齐嬷嬷摸着容歆的头发,许久之后,道:“容歆,不要相信皇上对娘娘的情分。” 容歆抬头。 齐嬷嬷叹道:“娘娘是早早去了,所以在皇上心中都是好念想,若她还在世,面对如今的朝堂后宫,无论是全了与皇上的情分,还是顾全赫舍里家和太子,两难……” 若是讷敏还在,眼见着赫舍里家衰落,皇上对太子严苛,必定是痛苦万分的。她又是那般顾全大局的人,最后难受的永远是她自己。 兰因絮果,现业谁深。